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当一个穷光蛋沉迷于发财的美梦,或者流浪汉垂涎公主的美貌,人们都会评价他们的行为是痴心妄想,癞蛤蟆想吃天鹅肉。即使是痴心妄想,许多人依然喜欢做白日梦,在幻想的世界里实现自己永远不可能实现的愿望,达到某种社会地位,或者得到梦寐以求的爱情。当然,痴心妄想的人本身知道自己的实际情况,白日梦并不会让他相信,贫穷会永远离他而去,公主会主动登门求婚。
不幸的是,一些人的头脑并没有这么清醒。他们坚信那些错误的信念,即使和社会现实、文化背景相抵触,也毫不动摇。生活中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他们认为的反面,他们依然选择相信自己的结论,别人无法说服,也不能以亲身体验和经历来纠正错误。这样的人,便患上了妄想症。妄想是思维障碍中的一种,患者妄想时,思考的内容一般和自身的经历、社会和文化背景有关,只是内容都是歪曲的理念、病态的推理和错误的判断。实际上,一些认知水平不高,思想方法有偏颇的人,也会出现类似的错误想法,比如偏见、迷信、误解等,可是,随着知识的丰富、教育水平的提高,错误的想法也会随之消除。但是,妄想症患者表达的内容和他们所受的教育完全不符,一位大学教授可能妄想被鬼怪、狐仙纠缠,也会怀疑自己被窃听器、激光和电脑控制了大脑,别人无法改变这种想法,他本人则对此坚信不疑。
妄想症患者每天疑神疑鬼,将客观事件按照自己的逻辑方式进行推理和判断,有时候还会出现幻觉。到目前为止,医学界并没有透彻地了解妄想症,一般认为,妄想症与生理因素、遗传、大脑的器质性病变和心理因素有关。妄想症并不是罕见的认知障碍,在一万人中,就有三个人患有妄想症。和其他心理疾病一样,患者不具有自知力,因此从来不认为这是心理疾病,在事情未发展到严重程度时,旁观者也只当作是性格缺陷,忽略了潜在的危险性。
妄想症有许多分类,各种类型的患者想法不一,外在的行为表现也千差万别,唯一的共同点是:对错误的想法抱着坚定不移的态度。钟情妄想症的患者觉得自己正在和某人恋爱,或者某人在深深地爱着自己,幻想中的恋人可能是社会名人、电影明星,也可能是公司的高管。患者和对方在现实中可能没有接触,但却深深地陷入幻想中的爱恋中,严重时,甚至做出异常的行为,比如跟踪、骚扰、袭击、绑架、谋杀等。
被害者想症的患者坚信有人正试图迫害自己,通过欺骗、下毒、诽谤、谋杀等手段置自己于死地。于是,患者会变得谨慎、小心,时刻防备,别人的轻侮、谩骂会被放大,变成伤害自己的暗号。迎面走过来的两名壮汉,也会被看成凶神恶煞的杀手,来取其性命。
自大型妄想症的患者觉得自己拥有至高无上的才能,比如非常富有,社会地位非常高,有了这种念头,患者会变得骄傲自大,生活奢侈,对一些提高社会身份的活动非常热衷。受宗教影响的人也会幻想自己受到了神明的启示,代替神来拯救世界。除此之外,还有永远怀疑爱人背叛的嫉妒妄想症,坚信自己有病、四处求医的疑病妄想症。
在童话《卖火柴的小女孩》中,穷苦的小孩子赤脚走在雪地里,靠着火柴的微光温暖自己。在跳动的火苗中,她看到了温暖的大火炉、美味的火鸡、疼爱她的奶奶。小女孩在幻想的世界里找到了身心的安慰,而事实是,她在冰天雪地里被活活冻死了。一切美好的事物,不过是一场幻觉。
托尔斯泰曾说,幻想有优于现实的一面,现实也有优于幻想的一面,如果幻想和现实能够结合,那将是完满的幸福。可是,一旦幻想失去了控制,脱离了理性的范围,变成了妄想和狂想,完美的幸福将成为泡影,取而代之的是灾难和不幸。
汽车厂的职员小钱多年来一直独居,虽然有人为他介绍对象,帮他联系相亲,他却从来都不动心。他的理由是:我要守护我的爱情。原来,他从二十几岁开始就追求已婚的同事张燕,曾经多次向她示爱,结果都遭到拒绝。小钱坚信“这是她对我的爱情考验,而我要做的就是坚持下去”,直到他最后一次向张燕表白,再一次遭到拒绝,小钱潜入了张燕的家里,杀害了她。
被绳之以法的小钱还停留在幻想的世界里,“我们一直很相爱,这么多年我都在等她,可是她丈夫不同意,她又太犹豫了,始终不肯离开她丈夫,跟我一起生活……”事实是,张燕和她的丈夫非常恩爱,从来没对小钱有过暧昧的表示。工厂的同事也可以做证,多年来,小钱都在工作中骚扰张燕,张燕则再三地提醒他,拒绝他,为了避开他,特别申请调到了其他部门。考虑到他并没有做任何过分的事,张燕才没有将事情闹大。
诚然,小钱也是悲剧的受害者。自从入狱之后,他多次想要自杀,美其名曰“殉情”;在法庭审判的过程中,他也坚持“我们非常相爱”这一说法,“如果不是她丈夫的阻拦,我们已经比翼双飞了”。或许,直到走入坟墓的那一天,小钱依然带着他心中的美好爱情,不愿意跳出来面对冷酷的事实。
像小钱这样的人,如今已经不是少数群体了。在“粉丝”大行其道的今天,明星后援团、粉丝俱乐部里就有许多钟情妄想者。有的粉丝为明星和自己撰写小说,让明星成为小说的女主人公或者男主人公,自己则化身为其中一个角色,演绎浪漫的爱恨情仇。通过幻想出来的情节和桥段,粉丝获得了极大的心理满足。严重时,则会发展为跟踪、偷窥和袭击的行为,疯狂迷恋刘德华而导致家破人亡的甘肃女孩杨丽娟便是其中的代表。好莱坞女星妮可·基德曼则遭遇了和刘德华相似的经历—— 一位痴迷她的粉丝辞去了工作,变卖家当,为的就是从狗仔队手中买到有关妮可的消息,包括她的电话和家庭住址。此后,他开始跟踪和监视妮可,还时常徘徊在妮可家门口,将妮可的家当成了他们的“爱巢”。
在某种程度上,钟情妄想症患者的确会造成对他人的困扰,甚至人身伤害,然而,这些人并不是强壮有力的匪徒,或者凶狠残暴的杀人犯。钟情妄想者给人的印象通常是未婚、形单影只,很少约会,没有能力和他人建立亲密的关系。正因如此,他们才会妄想攀附上某个难以企及的人,以实现心中圆满的爱情。
这样看来,钟情妄想者似乎成了弱势群体,实际上,他们也确实是。看起来比钟情妄想者还要弱势的是被害妄想者。作为妄想症中最常见的一种,被害妄想者处于一种毫无安全感的恐惧状态,时常担心被人暗算、追杀、抢劫、强奸等。有的患者甚至会通过自杀来结束心中的恐惧。
在中国,被害妄想症的发病率约3‰,这类人往往存在性格缺陷,如敏感、多疑、自尊心强、好幻想、以自我为中心等。被害妄想症属于强迫症的一种,也是精神分裂症的前兆,如果患者的生活、工作已经受到了影响,患者本人却不知道,则需要医疗手段的尽快介入。
孙海是城市里的“蜘蛛人”,他的工作就是每天拴着保险绳,吊在高楼大厦上清洗大厦的玻璃外墙。孙海的心理素质一直很好,有的同事在30楼以上就开始心跳加速,头晕呕吐,他却一点反应都没有。谁也不曾想到,因为同事之间的恶作剧,孙海患上了被害妄想症,只要见到陌生人朝他走过来,他就警惕起来,质问人家说:“你是谁?是不是要来杀我?”
事情发生在6个月前。一天清晨,孙海和同事陈和准备开工,这一天,他们要清洗的是一幢18层的大厦。系好保险绳后,孙海站在顶楼向下张望,他的工作每天都可能面对死亡,但他从来没有想过,它会来得这么快。就在他全神贯注地看着地面时,陈和在后面推了他一把,结果孙海直愣愣地跳了下去。幸运的是,保险绳非常结实,孙海坠落到半空,就被保险绳拉住了。当同事将他拉上顶楼时,孙海面如死灰,一点血色都没有。
事后陈和说:“我就是想推他一下,吓吓他,没想到用力过猛,他真的掉下去了。”这一次高空坠落的经历确实吓到了孙海,从此以后,他无法站到高楼上,也无法从事“蜘蛛人”的工作了。他整天窝在家里不出门,时不时地被噩梦惊醒,吓得一身冷汗。久而久之,孙海开始怀疑有人要害他,不是质问妻子是不是要给他的饭里放毒药,就是质问路人是不是要来杀他。医生诊断后证明,他是因为大脑受到了刺激,出于自我保护而变得敏感、谨慎,陷入了被害妄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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